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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快乐,赤忱写字

【煦日东申/以申相煦】暴风雨

胡先煦x郝富申,无差,极度ooc,都是我编的

BGM:贝多芬-D小调第17号钢琴奏鸣曲

 

 

“后会有期。”

 

 

郝富申觉得自己跟俞亮最大的相似之处,应该是都喜欢听古典乐。

俞亮喜欢马克西姆,克罗地亚狂想曲澎湃的三和弦节奏型被他敲击得掷地有声,郝富申刚进组的时候用自己的蓝牙音箱在酒店房间里把它跟出埃及记放在同一个歌单里循环播放了一天。

郝富申骨子里是个挺向往浪漫主义的人,高中的时候成绩不上不下,他算不得老师和家长眼中“别人家的孩子”,能走上表演这条路,也是托了爸妈的福,给了他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

国内最不缺的就是长相帅气的男明星,郝富申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更知道自己能做的、该做的,就是认真对待每一个给到自己的角色。

他理解能力挺强的,以至于当导演委婉地跟他说起“你跟时光是好朋友,但又要比好朋友再深刻那么一些”的时候,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没啥大不了的,郝富申想。

他按下蓝牙音箱的按钮,清脆急促的钢琴音从状似蜂巢的音响里争先恐后倾泻而出。

不知道是雨的前兆,还是残存硝烟的味道。

郝富申虽喜古典乐,却对现代古典了解不深,之前有同学问过他喜欢哪个女明星,他脱口而出“阿格里奇”,同学一愣,问他这是哪个球星吗?

其实小郝同学对于古典乐的了解并没有很深刻,只不过当初艺考的时候传统意义上的流行音乐没办法很好地缓解内心的焦虑情绪,某天网易云的日推又刚好推了首阿格里奇演奏的夜曲,自此郝富申算是真真正正入了古典乐的坑。

但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故而朋友让他推荐歌单的时候,他也只是笑笑说,单纯喜欢而已,自己并不专业。

敲门声从门外传来,轻快又急促。

“哟小俞老师!”胡先煦站在门外,“又陶冶情操呢?”

或许那时候,称他为时光会更合适一些。

“你怎么来了?”郝富申侧过身体让开门口的过道,“没陶冶情操,就是找找感觉。”

刚进组的时候郝富申就感觉到,胡先煦是个活泼好动人又热心的大男孩。

挺像时光的,郝富申一边看胡先煦蹲在马路边儿喂兔子一边想。

剧组刚开拍没多久的时候,不知道从哪跑进来一只小兔子,当时胡先煦特兴奋,甚至想把它捞过来跟小猪嘴放一个盆里做个伴儿,后来这个提议被赵浩闳拒绝了,洪河说什么也不让时光的兔子碰自己的小猪嘴。

于是胡先煦抱着兔子去找郝富申。

兔子被郝富申安顿在自己房间的一个塑料箱子里,没扣盖子,胡先煦看着郝富申变戏法似的从自己的箱子里拿了条小毛毯出来铺在箱子底部又拿了个浅底的塑料小盘子出来,倒了点水进去,最后把兔子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俞亮,你是AI吗?怎么什么都有啊?”

“不是啊。”郝富申笑笑,“再说,一般什么都有的不应该是哆啦A梦吗?”

 

胡先煦跟郝富申熟起来全靠这只兔子。

一共一千多场戏的小胡同学每天忙到脚不沾地,相比之下反倒是郝富申照顾兔子更多些,胡先煦是个重感情的人,一有空就会跑来郝富申房间看兔子。

郝富申习惯于每晚回房间之后先给胡先煦的兔子放些吃的,然后拿出下几场戏的剧本,把身体窝在酒店房间的扶手椅里,打开蓝牙音箱,连上手机里的古典乐歌单,手中的荧光笔跟着钢琴的声音起起伏伏,在白纸黑字上落下几块亮黄色的标记。

年轻人按下播放键,熟悉的旋律从音箱中倾泻而出,贝多芬的D小调第17号钢琴奏鸣曲又被称为“暴风雨”,巴伦博伊姆的演奏干脆利落,开头由弱渐强,钢琴家的敲击流畅却不显华丽,更无丝毫拖泥带水之感,徐缓的召唤和急切的诉说交织在一起,郝富申的手指无意识地随着节奏叩击身旁的茶几,突然一阵短促有力的敲门声把他从戏剧和音乐的世界中拖了出来。

“小俞老师!你在吗!”

郝富申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

“其实你不用每天都来的。”郝富申逗他,“这么不放心我?”

胡先煦撸兔子的手一顿,略显可疑地清了清嗓子:“没有啊。”

男孩站起身拍了拍手,然后笑了挎上郝富申的肩膀:“我主要还是想你,小俞老师。”

郝富申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在北京电影学院学习了三年的表演课基本修养让他很快找回了状态,他微微一笑,侧开身去给胡先煦倒水:“又诓我。”

“哎呀真没有!”

“行。”郝富申把水杯递给胡先煦,“知道了,先煦老师。”

郝富申那时候在拍戏以外的场合都不会称胡先煦为“时光”,不像胡先煦,无论开没开机、是不是跟郝富申对戏,都一口一个“俞亮”叫着,真像剧中天真坦率的时光。

胡先煦有点苦恼,他觉得郝富申不待见自己。

对此赵浩闳表示:您这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胡先煦:说点儿人话!

赵浩闳:想太多!

“我怎么就想太多了?”胡先煦抓了抓耳朵,“他见我都不笑!”

“不是,那您想想俞亮笑吗?人家小郝老师这是兢兢业业为演艺生涯鞠躬尽瘁!就连休息时间都时刻不忘自己是俞!亮!”

“俞亮怎么不笑啊!”胡先煦反驳道,“你看我跟他那几场戏,他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吗!”

赵浩闳一愣,随即摆出一个讳莫如深的表情。

“兄弟,你可是时光啊。”

胡先煦听导演说戏的时候不是没了解过俞亮和时光是个什么样的感情。

“有光的地方才有亮,懂吗?”导演手里握着卷成一卷的剧本,语重心长地对胡先煦和郝富申说,就差上去慈爱地拍拍他们的头说“你俩好好过日子”了。

郝富申虽然比胡先煦大那么一岁,但在戏龄这方面,他远不如童星出道的胡先煦。

于是热爱学习的郝同学,硬是把胡先煦自出道以来的每一部作品都看了一遍。

郝富申自认不是个标准方法派的演员,他喜欢真正沉浸于角色之中,某种程度上郝富申可以说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推崇者,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要求他不能模仿“俞亮”,而是要成为“俞亮”,所以他会在没戏的时候对着棋盘坐上很久,右手食指和中指夹起棋子,捧着范老师给的棋谱认认真真摆上一局。刚开拍的时候正值盛夏,郝富申却不喜开空调,而是洗完澡后穿着短袖短裤盘腿坐在地板上,重复播放克罗地亚狂想曲。

夏天的杭州,最不缺的就是蚊子。

“哎?俞亮,你脖子上怎么了?”

郝富申正靠在便携式旅行椅上闭目养神,胡先煦刚结束一场戏的补拍,发现郝富申腿上搭着剧本、仰头半躺在椅子上,他把头凑过去想着逗逗他,不料椅子上的人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猛地弹了起来。

两个年轻人额头磕到额头,一声“哎哟”同时响起,夕阳的余晖越过楼顶堪堪洒下来,烧得胡先煦脸有点发烫。

鼻尖略过好闻的洗衣液味道,胡先煦揉了揉脑袋,又恢复了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笑着说,小俞老师,你被蚊子亲了吗?

郝富申觉得脸有点热,他眯起眼看了看楼角的夕阳,才转过来看胡先煦。

可能是吧,他慢吞吞地说。

我房间里有驱蚊液,胡先煦说,晚上我去看兔子的时候给你带点儿。

郝富申本想说不用,声音却在看到胡先煦的笑脸时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好啊,郝富申听见自己说。

 

晚上郝富申提前开了空调,26度制冷,标准的节能模式,他知道胡先煦不喜热。

手机嗡嗡震动了一声,郝富申拿起来解锁,看到是胡先煦发来的微信。

小俞老师,晚上我要补拍一段,晚点儿过来,记得等我呀!

正在充电的手机被郝富申握在手里,电池板有点发热,他慢慢敲下字母,甚至带了些虔诚的意味。

好。

胡先煦来的时候已经近晚上十点了,少年打着哈欠敲开了郝富申的房间门,男孩左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右手还握着自己的剧本。

“怎么没回房间放下东西再过来?”

“回去过啦!”胡先煦挤进来,“明天不是要拍我们一起集训的戏吗?我提前来熟悉熟悉!”

“是要对戏吗?”郝富申一听和戏有关,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那我去拿一下我的剧本。”

胡先煦愣了一下,然后堆了个笑在脸上。

“行!你拿去吧!”

郝富申之前看过这段剧本,毕竟这是全剧里俞亮戏份最集中的部分,也是俞亮露出笑容次数最多的部分。

“俞亮少爷,你家真的很有钱啊!”胡先煦大大咧咧把手搭在郝富申肩膀上,“别墅住着、网线接着,真不愧是围棋世家的公子!”

郝富申笑笑:“我不是俞亮。”

“嗨!”胡先煦摆摆手,“你怎么不是俞亮?现在你不就是俞亮吗!”

“我是时光,你是俞亮啊!”

 

胡先煦在片场总会说郝富申是AI。

“真的,洪河,你见过一个人一分钟不眨眼睛吗!”胡先煦坐在休息椅上,一边往嘴里扔蚕豆一边说,“俞亮,他真的能坚持一分钟不眨眼!”

“真的假的?”赵浩闳来了兴趣,“来来来你给我掐表,我试试!”

胡先煦顺手把蚕豆袋子往身后一递,都没看身边有没有桌子。

“哎你看着点儿!”赵浩闳怕他一顺手把袋子直接扔地上,“别撒了!”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得恰到好处,接住了胡先煦随手递过去的蚕豆袋子。

郝富申折了一下蚕豆包装袋的开口处,随即不知道从哪儿掏了个小夹子出来,夹住了袋子的开口,然后轻轻放在小桌子上,这才拿起腿上的剧本继续看。

胡先煦自从往后递过了蚕豆袋子,就没再管它的死活了,转而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解锁后打开计时器,“来来来洪河!看看你能不能坚持到一分钟!”

赵浩闳只坚持了30秒,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揉揉眼睛看向胡先煦身后的郝富申:“富申,你咋做到的啊?”

“嗯?”郝富申从剧本中抬起头,眼神迷茫地看着赵浩闳,“洪河你说什么?”

赵浩闳的嘴开合半天,最后扑哧一笑。

“算了,没事儿!小俞老师您继续!”

“嗯。”郝富申复又低下头去看剧本,眼皮垂下去的瞬间声音响起。

“时光,别吃了,吃得手上都是一会儿怎么下棋?”

“哎呀知道啦!”时光本人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下棋之前我肯定洗手行不行?俞亮。”

“好。”俞亮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赵浩闳坐在一边,神情有点复杂。

 

胡先煦觉得自己不对劲,尤其是看到郝富申的朋友来探他班之后。

拍《棋魂》之前胡先煦知道郝富申演过另一部不算太火的网剧,他站在太阳伞下喝水,看着郝富申刚拍完这场就被助理叫到场边,郝富申背后的衬衫因为汗水的缘故贴在背上,蝴蝶骨的线条若隐若现。

胡先煦吞咽下一口矿泉水,却觉得喉咙更干了。

他跟郝富申之间离得有点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郝富申见到来人之后微微一愣,随即给了那两男一女每个人一个热情的拥抱。

郝富申笑起来挺好看的,胡先煦想。

但是俞亮这样的笑,是只能留给时光的。

还剩小半瓶水的塑料瓶被男孩攥在手里,在他无意识的作用力下渐渐变了形。

晚上最后一场戏收工之后,郝富申特意在场边等胡先煦。

胡先煦拍完之后拎起包,无精打采地往外走,却在片场入口一眼看到了郝富申。男孩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快步向着那人的方向走过去。

“哟,等我啊!”胡先煦笑着撞了下郝富申的胳膊,“新鲜呐小俞老师!”

“是。”郝富申笑了笑,“我是想问,你今天晚上还要去看兔子吗?”

“看啊!怎么不看!这正好咱俩一道儿就回去了!直接去你屋!”

“嗯。”郝富申点了下头,“今天晚上去看看也好,明天我不在,后天才回,你看......”

“你不在?”胡先煦停下脚步,“你要干啥去啊?”

“我朋友来找我,明天我没戏,他们刚问我能不能出去玩,导演同意了。”

胡先煦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暗了下来,只是天色已晚,郝富申并没注意到胡先煦神情的变化,只是走了几步后发现,胡先煦并没跟上来。

“先煦?”郝富申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俞亮,你说好帮我养兔子的!”

那晚是自从捡回兔子以来,胡先煦第一次没去郝富申房间里看兔子。

第二天一早,胡先煦顶着两个有点难遮的黑眼圈急匆匆赶到片场,一边打哈欠一边跟化妆老师说抱歉,自己昨晚没睡好。

“咋没睡好呢?”赵浩闳坐在他旁边,正等着化妆师给他上点粉底,“咱们小胡老师不是全组吃神加睡神吗?”

“兔子闹的。”胡先煦没头没尾地回了一句。

“怪不得啊!”赵浩闳恍然大悟,“原来你昨天晚上把兔子拿回你屋了啊?不对啊,今儿早上明明是郝富申拎着兔箱子来的啊。”

“我没......”胡先煦刚想说自己昨晚没把兔子拿回去,随即意识到赵浩闳刚刚说,郝富申早上把兔子拿到片场了,顿时精神了起来。

“你说啥?谁把兔子拿来了?”

“郝富申啊,刚还在场边儿看见他了呢,我还说今儿没你的戏你来干啥,他说什么‘这儿空气好,带兔子出来放放风,它昨儿不开心了’,哎?你上哪儿去啊!”

赵浩闳话音刚落,胡先煦就跑出了化妆间,顶着一张画了一半粉底的脸。

胡先煦跑到场边,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深蓝色的旅行椅上,郝富申穿着自己的私服,浅蓝色的短袖T恤和白色长裤,正拿着一根胡萝卜喂兔子。

他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直到距离那人不过半米才堪堪收住脚步,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胡先煦看到郝富申转过头,发现是他后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随即笑了出来。

“你不是...你不是跟朋友出去玩了吗?”

“不去了。”郝富申说。

“干嘛不去了啊?”胡先煦把手插在裤兜里,故意扭过头不看他。

郝富申叹了口气,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兔子,送到胡先煦面前。

“因为先答应了时光,要帮他养兔子啊。”

 

胡先煦谈过恋爱,虽然时间不长,但至少谈过恋爱。

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挺可怕的,胡先煦琢磨着,他好像有点喜欢郝富申。

胡先煦从来不怀疑自己是个直男,但是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好像跟是不是直男没什么关系。

郝富申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是会往右侧偏的。

胡先煦跟他拍那场俞亮时光跟大老师和扳老师下双人赛的戏时,发现了郝富申这个特点。

“哎呀俞亮,你怎么还笑歪了!”胡先煦听到导演喊了一句“卡”之后,伸手去碰郝富申的脸,他的右手抚上郝富申的左侧脸颊,大拇指指腹轻轻按上男孩的嘴角、然后轻轻往上提了提。

“这样才对称嘛!”

郝富申觉得脸有点热,他微微后退离开了胡先煦的触摸,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那...那拍出来会不好看吗?”

“咳咳...不会不会!”胡先煦舔了舔唇,接着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俞亮少爷可是咱围棋界贵公子,谁敢说你不好看!”

郝富申察觉到胡先煦对他异于常人的亲昵,他感到不安,倒不是对胡先煦的这种亲昵感到不安。

而是他居然一点想要抗拒的想法都没有。

人家说他是AI不是没有道理的,郝富申这人,温柔谦恭是骨子里带来的,对谁都是一副恰到好处的礼貌疏离,微笑都是标准的社交款。

只有在面对时光时,俞亮才会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笑。

有时候郝富申也分不太清楚,这样的笑到底是俞亮给时光的,还是郝富申给胡先煦的。

他虽然没签公司,但也明白,他不该跟胡先煦在脱离剧的现实中有过多牵扯。

多一点的互动都是不该被允许的,遑论喜欢。

郝富申杀青那天晚上,胡先煦还要补拍一场戏。

他想这样也好,自己悄悄走,这层窗户纸终究谁也没有捅破。

胡先煦不是时光,郝富申也不是俞亮。

时光和俞亮或许能在平行世界里跨越世俗之见走到一起,胡先煦和郝富申却无法逃开现实中的层层阻碍任性而为。

所爱隔山海,山海,从来都不可平。

郝富申深吸一口气,拼命甩了甩头,下定决心按下了门把手。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看见走廊的地上坐了个人。

胡先煦抱着膝盖,听到声音之后仰起头,走廊的光有点暗,郝富申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怎么坐地上了?”郝富申拽住胡先煦的胳膊把他拉起来,“找我有事?”

胡先煦盯着他的眼睛看,一言不发。

拖着行李箱的男孩终是叹了口气,转身往房间里走。

“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胡先煦跟着郝富申进了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俞亮,你不够意思。”

郝富申惊讶地发现胡先煦的声音带了点哭腔,二十岁的男孩咬着下唇,似是在拼命抑制着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你干嘛不告诉我今晚就要走了?我好送送你啊,俞亮,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

郝富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他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说就是故意不告诉你的,说就是打算悄悄走掉的。

说我好像发现,我喜欢你,而你好像,也有点喜欢我。

“没不待见你。”郝富申说,“你不是还有戏在拍吗?不想打扰你。”

“这算什么打扰啊!你告诉我我就来送你一下,能耽误什么事儿!”胡先煦抬手摸了下眼角,“我就是...想送送你,我......”

“先煦。”

郝富申突然出声打断了胡先煦,他直视着男孩的脸,房间里只开了廊灯,昏黄的光洒在胡先煦背后,光影在少年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颊上交错,晃得郝富申一瞬间走了神。

“我不是俞亮。”他听见自己说,“其实我不是俞亮,你也不是时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胡先煦愣愣地站在那儿,左胸口闷闷地痛,他眨了眨眼,发现自己拼命抑制了很久的泪水,终究还是一颗一颗顺着皮肤滑落了下来。

“郝富申,你有时候挺残忍的。”

胡先煦自嘲般地笑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距离郝富申不过半米的地方。

郝富申的手攥在行李上的拉杆上,指尖都发白,嘴唇开合几次,终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吻猝不及防地落下,血液在一瞬间涌上大脑,郝富申在唇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同时感受到一阵耳鸣,恍若川流不息的琴音霎时倾泻入耳,眼前模糊不清,他如缺水的鱼一般窒息,原本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拉扯住面前少年的衣料,他闭上眼,一阵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

饮鸩止渴,他却甘之如饴。

胡先煦来之前没料到自己会吻郝富申,只是看到他染上一层水汽的双眼和微微颤抖的嘴唇时,清醒的意识就被汹涌的情感打败了。

去他的理智吧,胡先煦想。

少年二十岁尚未成熟的骨血里,硬生生融进另一个同样年轻的灵魂。

怎么就偏偏喜欢他。

额头抵着额头,凌乱的喘息声缠在一起,郝富申闭了闭眼,终是率先向后退了一步。

“先煦,别闹了。”

“你觉得我是在闹?”胡先煦悲哀地笑了一声,“郝富申,我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没说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你不该这样做。”郝富申偏过头,强迫自己不要看他,“我也不该。”

“什么该不该的!我就想做个梦怎么了!还不许人有个梦了吗?!”

心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郝富申半晌没说话,他死死咬着嘴唇,口腔中的血腥味让他想哭。

“梦是会醒的。”郝富申说,“有些事,勉强不来。”

“可我就是不想醒。”胡先煦往前逼近一步,“如果我偏要勉强呢?”

郝富申读过《倚天屠龙记》,范遥是旁观者清,可他郝富申,确是当局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也不愿自拔。

他终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轻揽过胡先煦的肩膀,以一种朋友之间的、亲密却并不亲昵的方式给了眼前少年一个堪称礼貌的拥抱。

“先煦,放过自己吧。”

“喜欢人怎么了?喜欢你怎么了?”胡先煦伸手抱住郝富申的腰,眼泪落下,打湿了怀中人的衣服。

“喜欢没有错。”郝富申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可是,我们只能到喜欢为止了。”

郝富申拍了拍男孩的背,然后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重新握住行李箱的拉杆,对着胡先煦露出一个笑容,标准而疏离。

“先煦。”他说,“忘掉吧。”

呼吸仿佛被无形的手攫住,郝富申的眼角挂了滴泪,却被掩藏在昏暗的光线里,微不足道。

少年人妄想深刻到融于血肉的爱意终究被克制于静默之下,惊涛透骨,白浪灼心。

郝富申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过往三个多月的点点滴滴,强迫自己不再回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喜欢”这种情绪疯狂滋长,差点吞噬掉全部的自己。

至少此生此刻,他想,他能做的、该做的,便也只有这些了。

“后会有期。”

如果还有以后。

 

胡先煦杀青那天,收到了一个音箱和一个U盘,他几乎一眼就认出那是郝富申的东西。

他抱着音箱跑回自己的房车里,上车锁门一气呵成,胸膛剧烈起伏着,胡先煦死死咬着下唇,颤抖着手将U盘插到音箱上。

不是郝富申留给他的录音,胡先煦按下播放键的一瞬间,一阵熟悉的钢琴旋律从音箱中倾泻出来。

他好像回到了从前的某一天,那天他去郝富申房间看兔子,音箱里放的就是这首曲子。

 

“小俞老师,这是什么歌啊?”

“暴风雨。”郝富申抱起兔子走过来,“是贝多芬的D小调第17号钢琴奏鸣曲,我听的是第三部分。”

“还挺好听的。”胡先煦接过兔子,“原来你喜欢听这种类型的音乐啊!哎,这是谁弹的啊?”

“演奏者叫巴伦博伊姆。”郝富申笑笑,“我最喜欢他的版本,曲如其人,温润而克制。”

“可是暴风雨,不应该是不顾一切、酣畅淋漓的吗?”

“过犹不及,就像感情这东西,你倾注得越多,反而不尽人意。”

“那你觉得,暴风雨般的爱情,是怎样的呢?”

郝富申似乎有点惊讶胡先煦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他看向胡先煦的眼睛,少年人的眸子黑亮,深藏的情绪似乎就快喷涌而出,郝富申有点慌张地移开眼神,沉默半晌,试探性地开口。

“暴风雨一样的爱情...大概是那种因为难以得到而愈演愈烈的爱情吧。”郝富申说,“爱情倾泻得孤注一掷、不管不顾,热烈却也带着刺痛,结果不如意、两个人也都会受伤......”

“嗯?”

“大概就是,两个人即使面对面,也会有一段难以跨越的距离横亘在他们之间,而这段距离的产生,恰恰也是因为,两个人的爱。”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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